最近两款客栈内热卖的漫画作品,武田日向的异国迷宫的十字路口(異国迷路のクロワーゼ)和FLIPFLOPs组合的猫神八百万(猫神やおよろず)分别宣布动画化。作为庆祝,请来客栈的客席写手小闲同学分享一下她的同人短篇《十字迷途》,算是为明年的动画化做一个文化铺垫,也希望更多人通过此文了解到《异国迷宫》中日本文化幻想外的萌。顺便一提,武田日向也是冬季新番GOSICK原作小说的插图画师,所以在此也算是带领大家熟悉画风了。
Prologue
拂晓刚刚来临,汤音就按惯例缠好头巾,换上轻便的套装和服以及店员用围腰。她提着水桶和抹布,开始擦拭”enseugnes du roy”招牌店的柜台和那些刚采购回来的,具有异国情调的木制方桌。招牌店的清扫得在天亮之前全部完成,这样才能保证有足够时间绕下远路,去买点早餐。
她从遥远的长崎飘洋过来,下渡船已有一周之余。给地处巴黎市区的大型拱廊“国王的长廊”多少带来了些谈资:一个小巧的,象玩偶那般的日本娃娃随着奥斯卡老爹来到了巴黎,而且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居住!
奥斯卡·克劳戴,也就是带着汤音渡海的老者在回到巴黎后心情极佳,喜欢在店里对着他的美术商,同时也是投机者的老朋友夸夸而谈,说在远东发现了很棒的战利品。带来了稀世的陶制茶碗,印满花纹的礼盒云云。虽然他的朋友一直在祝贺他“又一次平安地跨越了半个世界”,但令他自豪的却是,在渡海的商船上竟能让小兔子一般的汤音免于受罪——顶多有一两次晕船,运气也是出奇的好,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风浪。
一想到这些他就不禁打个呵欠,虽然一个多星期已过,潮湿的海腥味似乎仍旧弥漫在房间的空气中。他懒洋洋地把这些当作清晨梦的余韵,从楼上慢悠悠下来时,却听到汤音正在向他孙子,也就是目前这个招牌店的主人搭话。
“克洛德少爷,那我现在就出门了!”汤音小心翼翼地和招牌店的店主克洛德·克劳戴打招呼,欠着身把店门关好,只留下木屐叭嗒叭嗒的短促声响。
“今天不陪汤音去了么?”奥斯卡有点奇怪地问着一愁莫展的克洛德,端着咖啡的他忧心地盯住那块躺在长椅前的破碎招牌。
“爷爷,该让她一个人去买面包了吧。”他随口回应,眼前这块招牌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让他烦于再去想别的事,“毕竟也跟着我去过两三次了,而且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虽然你目前挺努力……”奥斯卡换上他那身行头,对着镜子戴上帽子,“但你啊,总对人冷冰冰。一忙起来,就象钟塔里的钟一样,被狠狠敲几下也无动于衷,然后面无表情地随口叫唤两声作敷衍。”
“爷爷,这比喻真烂。”他无可奈何地坐下,盯住天花板胡乱地揉搓自己凌乱的头发。或许是因为仍无修复的良策,更或许,是因为肚子饿了。
当然这仅仅是一个多少能概述故事背景的前言。
Chapter 1
当钟塔里传出响亮的声响,白鸽们开始绕着钟塔、石洞和湛蓝的天空作出一天巡礼的首航。太阳的金晖已悄然爬上了这个城市的肩膀,依稀从远方传来的圣歌声宛若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拍在如沙滩一般的巷子口,让取水的人,斥责着自家小孩的人,吆喝的生意人还有排队买面包的人——这些自成一派的人都清楚,熙熙攘攘的日子正如平常一般交汇,融合。
当然,汤音肯定没工夫这样想。
一来这日本娃娃从未想过融合其中,她和招牌店的店主克洛德有约在先:快去快回。克洛德显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远门,这种不信任的感觉,更多的应该和她袖珍的体型联系起来。二来今天的晴空万里让她感到不可思议。昨晚午夜突刮大风的时候,她裹在被子里一直聆听窗框们焦躁不安的咯吱声。狂啸的风声恰如外面黑洞的侍从,似乎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卷进它的中心。
随后她听到了细雨声,但今早上醒来后发现地面没有一丝下过雨的水气;随后她似乎还听到谁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但出门的时候只听得对门商店的鹦鹉蹩脚而急促地唤着:
“yune!yune!”
对门的鹦鹉开始叫唤自己的名字,这比邻居家的猫莫名其妙地跑进昨晚的大风里,然后一去更加不可思议。汤音揉揉自己的耳朵,直到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买面包的长龙的队尾,也觉得自己对声音变得特别敏感。
“请让一让!”汤音细小的声音配着她奇特的腔调,让周围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对她敬而远之。虽然大家都饶有兴趣地想瞧瞧这个被供奉起来的小娃娃,但真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时,还是让人觉得不协调的感觉。
大家都在纳闷,克洛德为什么没来。克洛德带她一起出来买东西,似乎才理所当然。
“请让一让!”她有些笨拙地踏着木屐跑跑停停,却被小巷子内突然冲出的三五个孩子吓了一大跳。想尽快排到队尾,却差点撞向驶来的马车。
马车呼啸而过的时候,汤音一个踉跄再次受惊。一看就知道这是附近的高利贷主白朗奇家的马车。车上的小姐已探出头,试探着叫唤着她的名字:
“汤音?”
爱丽丝·白朗奇!
她顿感不妙,想起前几天曾被她邀至家中,却又被这位大小姐固执地不让放行而感到困扰。其实爱丽斯小姐很漂亮,其实她的屋子宽敞舒适,其实她一直央求自己陪她喝下午茶,可是……
“必须快点回到招牌店。”
单纯地思量着必须完成的事,汤音为难地眼看那架马车和它的主人。就好象一旦被捉住就会立即失去自由一般,她本能地后退一小步,缩紧的身子裹满了“不情愿”与“是否有失礼节”的踌躇。
“傻瓜,快跑。”
她本能地再次怀疑下自己的耳朵。
“快跑,没时间了!”
汤音一愣,环顾左右无他。漠不关心或视而不见的眼神到处都是。
“向右转,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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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塔尖,粗鄙的蓬顶,古老的塔尖,粗鄙的蓬顶。
让她有些眩晕。看上去有些混乱的人流,以及旁若无人的谈话声,都能让她在一念之间的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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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音?不愿见我么?”爱丽丝·白朗奇一直在“看上去真恶心”的小巷子外踯躅不前,而她的仆人则提醒时刻提醒着这位大小姐,与绅士塞巴斯蒂安的会面就要迟到。
“大小姐,或许您看错了。”
“汤音?”她还想再试探着向因背光而黝黑的小巷子喊话,可是迎面回应她的却是一只同样惊慌失措乱窜的硕大老鼠。
听到理所当然的惊叫,蹲在巷子深处的拐角的汤音睁开眼,颇为歉意地自言自语:“爱丽斯小姐肯定会生我气。”
“真是好心没好报呢。我替你把她赶走,你却还在自责。”一旁有着金色短发,看上去和汤音差不多大的女孩假装生气,而后爽快地伸出手说,“叫我贝琪就好,你居然听得见我在叫你。”
“刚才真是你在叫我?”
“是啊,这么说来……”蓬松而散乱的短发掩映不了贝琪那表情丰富的脸,她操起双手做沉思,“搞不好我在招呼人这方面的确有天赋呢。”
“肚子饿了没?”她顺手从垮包里拿出不知一小半刚烤好的面包递给汤音,这倒让汤音想起了克劳戴家里的一老一少还饿着肚皮等自己买回的面包。
“啊不行,失陪了!非常谢谢你,但我还得快些去买面包……可是……”她说着说着却异常慌张起来,“生丁……生丁……买面包的钱我明明放在围腰的口袋里的。”
她忧心忡忡地环顾狭窄巷子里的地面,执拗着只顾自己跑跑停停,可她回到印象中刚才的巷子口时,却发现眼前店铺林立,没有面包店没有长龙没有肆虐的马车,和来时相比根本是另一派景象。
完全认不到路了。
“欢迎来到巴黎。”贝琪似乎颇为热情地拍下汤音的肩膀。
“请……请带我回去。”抓紧贝琪的衣角,汤音微微颤抖的声音象是在哀求。
“嘿嘿,那可不行。你穿着那么显眼,不被我拐走也会被其他人逮住。”贝琪狡黠一笑,逮住她的胳膊就向前跑,“既然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不妨多陪陪我。”
“会被克洛德少爷骂的……”
“克洛德?国王长廊里的招牌店的那个?”
“你也认识他?”
“他啊,以前性格就很恶劣,经常把我赶出店。”贝琪眨了下狡黠的眼睛,“当然,我和他以前可是竞争对手。”
Chapter 2
艳阳毫无保留地把蔚蓝的天空点得亮堂透澄,辉煌一时的拱廊在其照耀下给人一种仍旧光鲜的错觉,马蹄们让车轮在弯弯曲曲的卵石路上碾下物欲横流的印记,汤音的视线内那双拽住自己的小手起伏不定。
杂货铺,烟囱,怒斥声或乞饶。耸立在斜坡上的小酒馆,流浪音乐家放在路边的乐谱,还有美术馆石阶上的那只青鸟。
有谁在意着自己?有谁忘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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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德·克劳戴多少有些愤怒,在试图专心修复招牌的2小时过去后,汤音还未把面包买回来。相同的事情纵使交代了千遍万遍,汤音也只是平静地说声“恩”,根本不知道她是真听懂,还是随口应和。
奥斯卡·克劳戴觉得事情已不妙,已通知他的朋友时刻留意街上是否有穿着和服的,铁定走丢的日本娃娃。他的孙子对此却异常冷静,只是在整理完工作现场后,才把越发急促的脚步留给平静的大厅,出门前没给自己的爷爷留下一句话。
一出门就仿佛一粒针沉入大海,完全不被自身所左右,克洛德意识到这一点时,太阳夺目的光芒让他不得不遮挡住自己的视线,顺带令他懊恼地摔下戴在头上的皮帽。
“真该死……这家伙又迷路了。”
上一次迷路是因为她可怜一个流浪的孩子,出门想和他搭上几句话。谁知那孩子是个惯偷,趁她不注意偷走了身边的烛台。为了追上这小偷,她一跑到“国王长廊”的深处,却立即辨不清来时的路,幸好那时克洛德马上追了出来,几下就把如遇到湍流的鱼一般在人群中挣扎的她给拽了回来——以至于两人跑累了坐在背对着大道的石阶上休息时,汤音还振振有辞的说:“克洛德少爷一定会很担心的,我必须早点回去。”
贝琪听完哈哈大笑,因为喘着粗气的同时又觉得汤音着实单纯可爱,她竟被呛得咳嗽半天:“傻瓜,真是个傻瓜……”
“有……有什么好笑的……”汤音只觉得她有些过分失礼,“克洛德少爷绝对不会允许这样嘲笑别人。”
“你把他当作绅士啊。”贝琪颇感无趣,“虽然他以前总爱跟一个叫爱丽丝的贵族小孩在一起,但他没学会任何礼节,是个货真价实的粗鲁货。对了,这两个人都无聊透顶。”
“原来你也认识爱丽丝小姐。”
“我可对贵族没兴趣。”贝琪皱了皱眉头,“不过偶尔捉弄下她似乎也挺有趣。”
“请不要捉弄人……”汤音只觉得自己的声音缺乏说服感。“虽然克洛德少爷教我多见识一些人,但我觉得你是不友善的那种。”
“张口克洛德闭口克洛德,我可真不高兴了……”贝琪操起手不想听下去,“真是呆板的东方娃娃……”
“我……我想回店里去。”汤音虽然这么说,但却不敢迈半步——一走开就不知怎么回去。
“那个叫克洛德的家伙有什么好……你还一直待在那招牌店。”
“因为我总觉得,还欠少爷很多。”
“真糟糕,你欠了他很多东西么?”贝琪总是把事情理解成“欠一物还一物,还完就两讫”,因此她以为汤音还背负沉重的契约。
“不,克洛德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是好人的话,就赶紧出来救你吧。”她嘲讽地说,突然注意到斜对面的拐角处,有一两个人老盯住自己。
“喂,小汤音,你不想失去自由吧。”她朝街的另一个面指指,那里有几个管家模样的人渐渐朝这里逼近,“一看就知道是来抓我的,而且我所有的债主都找上门了。真受不了他们,即使我引退已快一年,他们还要找我麻烦。”
“跟我走吧,会给你点好处!”
未等汤音表露任何愿意或不愿意的神情,ALICE已经拽住她的手嚷嚷起来。
Chapter 3
“但愿你穿的和服不要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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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拉着汤音的手,三步两步匆匆跑进如迷宫一般贯穿始终的阴暗巷子,世人管这块地方叫“贫民们的天堂”,总之,是一个把所有怨声,所有狂啸,所有烦恼都抛得远远的奇妙地方。
“站住!偷我家厨房的惯犯。”
“把蒂亚娜小姐的晚礼服还回来!”
“汤音小姐果然是被你拐走了!”
跨过有些发臭的小水沟,拐进简陋而灰尘布满的楼道,差点撞上房门上的木板。汤音不清楚为什么跑跑停停,她稀里糊涂地就成了被追逐的人,被要挟的人,时而在一个巷子里包含另一个巷子路上横冲直撞,时而让盛满大豆的簸箕们随着鸡飞蛋打的哀声倾泻自己的不满,时而又必须静静聆听婴儿分外刺耳的啼哭。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清在繁华大道的背光处,在太阳晒不到的凌乱屋群丛生之地,两个女孩或屏住呼吸慢慢地前行,或突然启动,巧妙地突出重围。
“帮我看下钟楼上指示多少点了?”
“11点……11点47分。”汤音也开始大喊大叫。
“太好了,及时赶到这块地方真好!”贝琪开始加速跑下去,差点把汤音拽倒,“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
“帮我做件事!这样我帮过你得到短暂自由,你也帮过我了,咱们互不欠谁。”
在中午12点的时候,她们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教堂前的人潮人海的广场。
“听着,快过去把这挎包里的所有东西全交给我的弟弟。你过去的时候,只要见到喷水池边有一个拿着信封,穿得和我差不多杂乱无章的小家伙,那就是他。”
她指指破了一个口的灰色小挎包,里面还剩一瓶牛奶,以及另一块新鲜的面包。还有一个签上名的空信纸,上面写着“致你的,贝琪·蒂埃里。”
“为什么不亲自交给他呢?”
“这些全是我偷的。信不信由你!”贝琪再次露出狡黠的笑容,可转瞬间又象个职业舞台剧演员般,来回踱着步作出焦虑的模样,“我们俩关系很差,他肯定以为我还在偷东西,由你来做个‘信差’的话,他会以为我在做体面的事儿。”
“是这样么……”
正当汤音将信将疑地陷入短暂沉思,想理清一早以来发生的所有事的来龙去脉时,贝琪已迫不及待地把她推了出去。当她窘迫地回头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时,却发现贝琪一眨眼工夫就无影无踪!
同时她也发现,如约定好了登场退场的顺序一般,那个贝琪描述的小男孩突然映上了眼帘。而且令她颇感意外的是,这个小男孩就是上次偷了她灯座后就再也没见着的流浪小孩。
同样惊讶的男孩露出了疑惑和窘困地神情,不过他还是给这位来着送上了礼物。他递上了一株杂草和野花,看上去冷冷地说:
“你迟到了哦。”
他一把抢过挎包,着急地翻找着必要的东西,突然想起:
“姐姐还是不想来见我么?”
汤音不知该怎么做答,她把挎包交给男孩,本想再问候他两句,但那男孩拿住挎包后却径直地跑掉。
汤音想追上前去。
然而男孩并不是孤单一人,打开信纸读完后,两三个同样无家可归的孩子围在他左右。他们三两下地把挎包里的牛奶和面包抢完,然后,男孩朝汤音回眸一望。
就好象在示威说:我活得好好的,不用你操心。
至少汤音感觉如此。
突然感觉很沮丧。
男孩转眼工夫就无影无踪。她蹲在广场的喷泉边,完全不记得来时的路,试探着走了几步,没过多久又踯躅不前。
“瞧,我可没拦你哦。”贝琪突然消失又突然从她背后出现,吓了她一跳,“你想回去的话就自己回去吧。”
汤音默不作声地又朝陌生的方向走了几步。
“那么执拗干嘛?”贝琪察觉到汤音的固执。
“不要捉弄我……”汤音小声说着,“我想回家……”
稍后她觉得这样的表达并不准确,于是急忙补充说:
“回到克洛德少爷那里去。”
“真恼火……”一听到“克洛德”这三个字,贝琪就很不高兴,她摸住汤音的额头说,“答应我,陪我到傍晚。傍晚我就又要离开巴黎……”
“你不在巴黎住么?”
“当然,很久以前就如此,今天是特意回来送礼物给我老弟。”
沉默了半晌,汤音只是对贝琪先前的决定感到惋惜:
“真的不愿见你弟弟一眼?”
Chapter 4
在巴黎城内寻找汤音已成白朗奇家的份内事。
爱丽丝一直夸张地舞动她的右臂,象个演说家一般召集着白朗奇家的男性仆人,要他们几乎所有人去寻找汤音。她一直都在社交场合公开放言自己会得到这个日本娃娃,甚至已把下下周的私人宴会筹划好了,想为名流们正式介绍自己的这个“收藏品”,可如今价值连成的汤音突然“走丢了”,这让她对自己那年迈的管家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你在阻止,我肯定会把汤音从巷子里接出,一起去塞巴斯蒂安先生的家拜访。”
当然她也迁怒于克洛德,认为汤音走丢跟他有很大的责任。当她怒气冲冲地冲进招牌店时,克洛德感觉受够了,他仍未完成上午那块招牌的修复:“麻烦你不要进来骚扰我的工作。”
“我只希望你好好工作。”爱丽丝略带讽刺地说,“很显然,不可指望你在大海里捞得到针。”
“爷爷已经报案,说失窃了贵重的东西……我们只能等。”克洛德疲惫地躺在沙发上,“中午的时候据说有人在教堂前的广场看到她,可是正如你的管家说的那样,她一溜烟又不见了。然后大家都找不到踪迹。”
其实他在广场那里就快要接近汤音,可是一转眼工夫,她却和背对向他的短发女子一齐消失。
蓬松头发的短发少女,穿得不那么体面的短发少女,真是作祟的妖精啊。克洛德瞧着从正门飞进的白色蝴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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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直到了傍晚。
贝琪恨不得让汤音换上普通女孩的衣服。现在这样太过显眼。
“真该死。”因为不想引人注意,她和汤音只能悄悄地穿梭于小巷,“明显失策,没想到今天陪我的人是个东方来的娃娃。”
到头来下午的时间全部用于东躲西藏,汤音也只顾牵着贝琪的手,使劲跟在她后头。生怕她一瞬间又没了影。
让那些白朗奇家的管家们见鬼去吧!贝琪神出鬼没地带着小心翼翼的汤音前行。把那些以前的现在的敌人甩在身后,似乎就是乐趣所在。
除此之外,她们还间接地介入一个露天音乐会,把那里搞成了尾随过来的,不同贵族的管家仆人们之间的滑稽乱斗。
离开乱七八糟的会场躲进无人知晓的角落,贝琪毫不顾忌地笑开,汤音虽然觉得不能笑,但也终于忍不住地偷笑。
“啊,原来你会笑。”
一瞬间收起笑容的汤音忧虑地说:“这样好么?总是给别人添麻烦。”
“这又有什么,取笑一下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她捏着汤音的脸蛋说,“别愁眉苦脸……你总是小心翼翼,是克洛德要求你这样的?要是换作我,肯定先揣他一脚。”
“可是贝琪,既然你那么熟悉克洛德少爷,为什么不想见他一面……”
“真罗嗦,我可不想见他的苦瓜脸。”她满不在乎地说,“说不定他正跟装腔作势的爱丽丝亲热呢。知道吗?他们是情侣!情侣!你没指望的。”
虽然和自己没太大关系,但汤音还是脸蛋微微一红,小声地争辩说:“他们只是朋友的样子……你以前是他们的朋友么?”
“以前好象是,但现在肯定不是。”她有点想打住现在的话题,“不要再问这些傻话了,那是过去的事。”
“是……是么?”她把头别过一边去,却听见街背面又有人喊着贝琪的名字追上来,“又有人追了过来。”
“嘘,小声点,他们找不到我们。”等追赶的声音走远,贝琪靠在墙边欢欣地说:“倒是要谢谢你陪我玩了一整天。有什么要求么?”
起初汤音摇摇头没有任何要求。但在数秒钟的反悔期后,她还是想起一直有个老生常谈的要求:
“能带我回去么?”
贝琪苦笑不已。她说,带你回去不就是和克洛德见面了么……
可看看天色已晚,她却露出不得不这样般地无奈神情说:“既然你陪了我那么久,反正我也快离开这里了,不妨再给你点好处喽。”
说着,她从口袋里炫耀般的拿出钱币,汤音一愣,原封不动的6生丁。这本应是早上买面包的钱。
“请还给我。”汤音有些生气,“……请还给我。”
“有本事就过来抢啊。”她得意地笑着,一溜烟的跑。
“到那条大街后就给你。”越是看到汤音气喘吁吁的样子,她就觉得越逗。
“我想想,还是穿到河畔再说。”或许是整个下午的经历让贝琪感到憋闷,越是听到汤音关于她“不讲信用”的埋怨,她就炫耀似的跑得越快,突然想要整个世界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回归。
“快点跟上,时间不多了哦。”
贝琪不再去想还有多少认识的不认识的,多少冤家多少好人,或者多少亲人在得知自己出现在巴黎后,正喧嚣着尾随自己跑下去。
永不回首。
最后两人总算来到了河畔。
两人居高临下,虽然夜幕即将完全降临,但仍能感觉到春天似乎还未在这里生根,枯木伴的零星的岸边小船寂寥地映衬着静静的河水。贝琪无不惋惜地说,我只能和你告别了,不过你要闭上眼睛,我会实现我的承诺。
谢谢!谢谢!再见!再见!
未等汤音回过神来,贝琪已把她的眼睛蒙上,故作镇定地数着“一,二,三,不许偷看!”,可是不知谁家放出飕飕的烟火,几乎坏了她的好事。礼花绚烂地绽放,她一阵慌乱。
“再来再来,一,二,三!”
可是她听到了身后已有人在断断续续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贝琪!姐姐!”
“刚才都不算,汤音,最后一次,一,二,三!”
汤音听见贝琪慌慌张张的声音,她感觉宛若白昼的光萦绕在自己左右。
想意识到不安在耳畔延续,想拼命地多说两句无用的词,然而贝琪却不给她任何机会,只依偎在她耳畔说:谢谢你曾照顾了我的弟弟。
这样谁都不欠谁哦!
汤音睁大眼一瞧,白昼里全是春天。
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微风抚过她的发带和头巾,杜鹃花遍野盛开。
他们说,山顶上有间神社,要去那间神社,需要攀很长很长的石梯。撑着阳伞走上去,需要多长时间呢?汤音从未算过。虽然她从未忘记过每年每季该去祈福的那些时日。
他们还说,拿着风车跟着跑的日子,就是春天来临的时候,那时候田里都是绿油油一片。田边就是集市,集市里有很甜的苹果糖,拿着苹果糖一路高兴地走下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的家。
有着父亲母亲姐姐弟弟们的家,虽然小巧但是一尘不染的家。
宛若梦幻,纤细且柔弱。只要一着急用力去抓握,就能感觉到和家人千里相隔的事实正促使着光芒从身边徐徐流散。作祟的妖精一定隐藏在这个白昼里的某个角落,让沙漏一点一滴地把汤音所有的感激铺成几个字:
你还在么?你在哪里?
当光芒匆匆散去,来不及一声问候一声告别。汤音脚下只有以一个小小的土坡搭建起来的小小坟墓。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上几个字:“贝琪·蒂埃里”。
巴黎之春,非得有人恶作剧地将夜空变成白昼,才能在其后催生反复而绚烂的礼花。
看见那几枚用来买面包的生丁硬币,以及贝琪的衣物散落在墓旁,跟来的那位在广场上见过面的小男孩——他的弟弟抓住汤音的衣角,伤感万分。
可这就是那作祟的妖精的作风。
第一年还和克洛德等人一起玩耍,第二年就因为家族破产而学会忍受,流落街头。
作祟的妖精。
第一年还很不自然地光顾过克洛德继承的招牌店,想见克洛德最后一面;第二年却背着还是婴儿的弟弟过来行窃,还自豪地宣称“棋逢对手”。
不过,妖精已无音信多年,还想趁机作祟么?
爱丽丝早为她准备了绚烂的礼花。克洛德则静静伫立,端详着自己为她亲手搭好的简陋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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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是暖洋洋的春日,艳阳高照百花盛开,按理说能让人觉得舒服些,但人潮涌动的广场下,让人沮丧的的戏法依旧没有停住。那位流浪的小小男孩无声无息地躲回人丛中,一群似曾相识的白鸽迅即将它们的身影填补进视线,来去自如地直冲云霄,或盘旋于广场展翅高飞。
谢谢,再见。
马车的铜铃声混杂着香水的味道,亲眼所见的富丽堂皇如斯来来回回。容得下的人因为在视野里容得下,所以他们或春风满面或笑逐颜开,而那些被别人容不下的人,只得在他人脑海里选择离开——但他非要在走进人丛里消失之前,冷漠地,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右臂,炫耀似的向你证明他活得挺好。
象他那样的人数不胜数。
古老的塔尖,粗鄙的蓬顶,古老的塔尖,粗鄙的蓬顶。
汤音有些眩晕。看上去有些混乱的人流,以及旁若无人的谈话声,都能让她在一念之间惊慌失措。
她就是这样单纯的,一位来自东洋的娃娃。
但那天的确有些奇怪,她邂逅了一位怪人。那位叫贝琪的女孩跟汤音见过的所有西洋女孩完全不同,毫无礼数,爱恶作剧,盲目自大,同时,还自称是个小偷。
“你叫汤音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当然。我是神!”
“我想回去。”
“可不许你走呢。来,好象那些大人们见了面都会这样打招呼……”
她冷不丁地就给汤音的脸颊一个吻。
留在巴黎的春日中。
Fin.
店長,字好多,我被閃到了~~
作者求吐槽,滿足作者意願,以下為吐槽
好長……
把这个字数为8K左右的玩意儿分成几段发才奇怪吧~= =
如果画成同人漫的话就30P左右分量的一话~
斟杯茶先。。
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