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东风谷的早苗酱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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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续)

没人出面对这一事件负责。

也没人清楚地灵殿那个万年都待在地下的主人为何突然对妖怪山感兴趣。

《文文。新闻》分析说，或许跟新型能源的开发和利用有关，也或许地灵殿的家伙想掌握“河童产业革命”里关键的核技术，是否和其他种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目前还不得而知。

椛椛第二天就被哨戒天狗们的头领叫去，早苗后来也去旁听。她的编号是后备哨戒天狗第一号。

“地灵殿里的寄宿者显然一直在妄图占领妖怪山，他们在灼热地狱遗迹里待得不耐烦了，我们必须击溃他们！”话说得很简单。

要人类作为后备力量的根本原因是哨戒天狗的数量严重不足，昨天大天狗的宴会持续到很晚，三成天狗眼下还在睡大觉。早苗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学着做一名侦察兵，躲在椛椛身后。

“自古以来，哨戒天狗的命运就是不吉的，以前有很多战死的手足呢。”椛椛轻描淡写的说着。
“早苗不怕。”
“你躲在我身后当然不用害怕，好好完成侦察就行啦。”
“椛椛不觉得害怕么？”
“不怕！比起豪华写真集什么的，这点不算啥！我会保护你的！”

早苗眼睛都亮了。

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早苗后来被分配到了第五组，也就是打怨灵和地灵们的组，椛椛拿给早苗一根据说是巫女用的御币，叫她发现空气中弥漫的地灵后，就狠狠的敲。

早苗点点头，从半山腰一直挥到大蟾蜍之池，手臂挥累了无数次，见着漂浮的地灵比夏天夜晚见萤火虫的几率还要小得可怜。好不容易发现地灵并赶走它，竟如同节日里打靶赢了奖品一般教人兴奋。

“早苗！早苗！你的位置在哪儿？”
“池子的右边，大橡树的左边！”
“哦，我马上来找你。千万不要走开，我们要凑到足够多的人数才能下到树海边的溪谷。地灵殿的主人据说要在那里出没！”

河童赠给天狗的无线携带装备看上去很威风，但通话的效果并不算太稳定。虽然一阵子有如神助，一阵子又走势低迷。早苗在其后一句话都没听到过，她对着耳麦喊了半天话，也未见有任何回应。

“小心小心，地灵殿的宠物猫很厉害，怨灵们也有很多，小心别碰上！”
“快走快走，我们去下面巡视一下。”

哨戒的天狗们匆匆而来匆匆又去，椛椛却一直未能赶过来。

“啊，快去增援！增援！地狱的乌鸦冲上来了。”
“混蛋！这边弹幕太弱了，那家伙的火力太猛！”
“我上山去给大天狗大人说明情况，谁去请河童过来帮忙？炮火太猛我们现在根本无法还击……”

一队一队的天狗来来往往，早苗想椛椛兴许有了新的任务。

正想着，猛烈的炮火就朝这边袭来。

“空袭！空袭！那只地灵殿的乌鸦发动空袭！”
“给鸦天狗说，我们需要空中支援！”

早苗吓得抱头鼠窜，一个劲地叫着椛椛的名字。不断有新的伤员，不断有新的炮火声此起彼伏，
地灵们突然爆增，瘴气四溢。早苗一个劲地逃，本想别的天狗一样，帮着照料伤员，帮着东奔西走，但她一跑就跌倒，一抬伤员就累得气喘吁吁，天狗们无不觉得人类女孩碍手碍脚靠不住。

“请问，椛椛在哪儿？”
“请问，椛椛不是说过要来这么？”
“谁能修好河童的无线设备，我要和椛椛通话……”

阳光纵使直刺双目，稍过不久即烟尘弥漫。早苗象个无头苍蝇般走走停停，稍不注意就灰头土脸地摔个大跟头。没人说明这场突如其来战役的前因后果，更没人朝早苗怒吼，快停在那里别动。

早苗希望能有只天狗朝她大喊大叫。

“椛椛？”

她抱着大树瑟瑟发抖，缺乏安全感使她不住地唤着白狼天狗的名字。不停地跑下去，跑到尽头把炮火尘土全都甩在身后。豁然开朗，又树影斑驳，跑得喘不过气，踏着溪水想歇歇脚，却失望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出发地。

涌起的地灵越来越多，椛椛只叫她提防这些地灵，怕染上瘴气，她变得小心翼翼，没有地标，她只能凭借太阳的位置依稀辩识来时的路。天狗们后来一只都没撞上，河童们也象突然消失了一般，恐惧之下，在无限涌出的地灵面前，她失望地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椛椛……”

妖怪啊人类啊连个影子都没有。

当她在一旦迷路就会死掉的妖怪树海愈发恐惧的时候，地灵殿的主人在死灵们的陪伴下姗姗来迟。她头绑红色发带，穿着浅蓝色衣服，下身一袭红色为主调的短裙，发前和胸口都有可爱的心型标志——当然，最主要的特征是胸前的第三只眼。

“呀，不错的小孩子。”
“小孩子……你不和我差不多大么？”见到地灵殿主人，早苗本能地向后一跳，流露出害怕和不信任的脸色。
“好吧，就当你是迷路了。你可是我从地底上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虽然你的耳朵和尾巴和逼真。”
“早苗可没迷路！我在等椛椛出现！椛椛一定会来救我的。”
“哈，你不经意间就自报家门了。好吧，既然你都说你叫‘早苗’了……”
“你叫小五萝莉。”早苗抢在地灵殿主人之前说道，“天狗们都这样对我说的。”
“……不不不不，你一定误会了什么。”‘小五萝莉’摆摆手说，“古明地！古明地觉！SA~TO~RI！”
“SA~TO~RI！”早苗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
“好吧，赶紧把刚才说的话都忘掉，我可不想浪费时间。”觉一脸不爽，“我们来说说正题，我的宠物们似乎觉得空袭和吓唬天狗很有趣，于是我被抛下了……我可是个和平主义者啊，想用谈判解决一系列问题，能给我带路么？”

对面的早苗忙抱着大树的根，一脸不信任。地灵殿的主人想尽一切办法想让早苗带路，早苗却觉得她那么拐弯抹角地和自己套近乎，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鬼才信你没什么朋友，鬼都不信你一天到晚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我早忘记回去的路了，你你你不要再靠过来！

第三只眼迸出了金色的辉光，古明地觉象念经一样慢悠悠地说出早苗的想法。

“你，你能读出我的想法？”
“当然！”觉走近了一步，“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把你记忆里早就忘掉的东西全唤醒。比如说，带路。”

早苗吓得撒腿就跑，却一个踉跄摔了跤。她抱怨自己的坏运气，才不过醒来几天的工夫，就中奖般地遇到这么难缠的家伙。身后这个读尽自己内心世界的家伙很可能会吃掉自己——从自己还残存的理性和逻辑里，她老是觉得以前接受过某种常识：妖怪不分种类，都只会吃人。

使劲地逃下去，早苗却寻思这样死了不划算啊，自己醒来后这么几天，为了融入天狗社会里去，学习和计划们被排得满满当当，眼下还成了哨戒天狗的替补，一天到晚奔上窜下，绝对有过劳迹象。在被吃掉之前，至少给我一个愿望好不好？让我安静地睡到自然醒，醒来有很多东西吃，每天都开开心心！这根本不过分吧，早苗心想。

况且，自己累死累活都没搞明白一件事！一件事，一件事……

她每念一次“一件事”脚步就慢了些，转念一想，人都快被妖怪吃了，还想着搞明白那么多事么？风声大作，茂密的树叶们发出了如潮般沙沙的声响，她着实累坏，无法容忍被妖怪的恶作剧所左右，却也无可奈何地拖着恐惧的身子继续跌跌撞撞。

被妖怪捉住，被妖怪放走，被妖怪捉住，被妖怪放走。

不住地念着这些词，就象小时候一蹦一跳的跳着圈，念着不知所谓的词一个人玩耍，口令的含义只有自己明白。她突然顿住转个身，用全部的力气喊出声：

“适可而止吧！”

她不住喘息，却发现古明地觉已无影无踪。困乏的她干脆硬生生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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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们的聒噪声越来越大。

早苗发觉躺在床上，重新得以望见那天花板时，不住地叹口气：“还活着啊。”

笨蛋天狗！笨蛋白狼！说什么保护我，结果还是把我弄丢了！

她的心莫名地跳得厉害。环顾左右，椛椛好象还没回到这个简易的小屋。随手拿起床边的《文文。新闻》，她意识到事件有了个收尾：

“攻防战的胜利：天狗击退了地灵殿主人的进攻。”

看看报纸的日期，天晓得又过去了几天，她颇感无力地望着头顶的草垛。与此同时，巡视一天的椛椛回到了自己的落脚点。

“哦？早苗你终于醒了。”
“笨蛋椛椛，我没死都算好的了。”
“嘿嘿，总之最后结果是好的嘛。你当时真的很危险，就差点没命了。还好搜救的木叶天狗们最终找到了你，那只妖怪也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真是太好了！”
“要是怜无知道你把我弄丢了，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咦！！”早苗半开玩笑的恐吓让椛椛退了一步，“等等，怜无？那是谁，我怎么觉得挺耳熟？”

是啊，我刚才说了什么，怜无是谁？

真奇怪真奇怪，她拍了拍脸使劲摇晃着脑袋。

怜无怜无怜无，她到底是谁。

是敌人还是朋友，是一直以来帮助自己的人，还是看上去很讨厌的家伙？

早苗讨厌这些莫名其妙的不安纠结，她喜欢平静而安稳的生活，既然已经带上假耳朵尾巴，做一个崭新的哨戒候补天狗理应不错！

不过，怜无好像曾被自己捧于掌心，就象深秋的第一场飘雪；怜无在阴冷的空气中吹拂着，就象倒春寒里的微风。怜无如春天化解的冰水，静静地流淌过，怜无还象夏天里火辣辣的太阳，把她按倒在阴凉地里丝毫不敢动弹。

牵着手跑来跑去，一年四季都有怜无。可是怜无到底是谁？

怜无怜无怜无。

她越是这样喊，椛椛就越是纠正她的妄想：

“幻想乡幻想乡幻想乡！”

烦闷啊烦闷，她带着天狗帽投递报纸，却被愤怒的大妈和青蛙子打趴在地；她去大天狗的居所帮忙清扫，却一不留神踩翻水桶，帮了很多倒忙；幻想乡已渐渐入夏，聒噪的蝉们让她一刻不得安宁，她提着一捆报纸径直奔向守矢神社，椛椛说过，用力扔报纸压死对面的废神，这可是见面打招呼的常用方式。

她把椛椛教给她的话当作常识的一部分，她问愤怒的大妈和青蛙子，好歹你们以前也是为人所敬仰的神明，能给我个办法让我暂时平静下来么？

大妈不由分说地就把一盆凉水扣在她头上。

早苗操起手一点也不乐意，心想这是报复。

青蛙子一蹦一跳地凑了过来：“天狗的新人早苗酱居然空手就过来踢馆，有趣有趣！要不要来和我玩弹幕游戏啊！”

“弹幕游戏？那是什么？”

听着这么耳熟的词，早苗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涌现出顺风划行的船触礁的情形。

一个疙瘩未解，又生另一个疙瘩。这个幻想乡老是和自己作对。

“要试试么？学着用符卡画上一颗星吧。”

愤怒的大妈不再愤怒，她悄无声息地用树枝在地上画一个五角星。

“画上很多星星！然后呢，信仰青蛙子我吧！”

象个小孩一样的泄矢神莫名开心的笑了。

早苗很奇怪，既没风又没沙子进眼，她只觉得眼睛变得湿润。也许是青蛙子太厉害，毕竟是神明，摆出那无比治愈的笑脸，信众就会感动到哭吧——也兴许是昨晚睡眠不足，或者看慧音老师的历史书用眼过度吧，疲劳的双眼总得象征性地挤出眼泪来抗议过度使用。

“来吧，学会使用符卡，你就不会被妖怪欺负了！”

早苗将信将疑地凑到青蛙子面前。为了不让椛椛受累她最后也学着大妈的样，接过青蛙子给的御币，画上一颗星。

青蛙子和大妈兴致盎然地继续打扮着这个奇怪的幻想乡新来客。大妈念着奇怪的咒语，早苗的周围突然出现只三色的青鸟，它们徐徐掠过于神社的鸟居，一在鸟居上方嘶叫身形就消失，此刻神风便从鸟居处猛吹过来。

“呜哇！好厉害！来吧，趁这个势头，我们去建造分社，拿起御币消除污秽，给你们两位大人收集信仰！早苗可是很想大干一场！”

她脱口而出这些话，大妈和青蛙子都愕然地望着她。

哎，自己好象说错话了么？

什么叫消除污秽，什么又叫收集信仰？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喂，你刚才说了什么？”大妈寻思片刻，“真是耳熟。”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早苗酱！你再说一遍？”
“来吧，趁这个势头，我们去建造分社，拿起御币消除污秽，给你们两位大人收集信仰！早苗可是很想大干一场……”

还是无解。

早苗苦恼着，早苗跑着闹着；早苗叹气，早苗在床上滚来滚去。回到那个简易草屋里，她对着执行任务归来的椛椛说，我好累。

和那个地灵殿的读心妖怪见面后，早苗的变化接踵而至，她老做着奇怪的梦。有时候在梦里自己是一个拉小提琴的女孩，有时候自己穿上了很漂亮的校服，在等初次见面的男朋友。有时候梦见自己在遥远的北国，和父母分别后径直踏上了能飞的机器里，看到云上面纯蓝的本色。

“怎么回事，尽做些怪梦。虽然好多印象都变得模糊了，但在梦里我感觉自己身在另一个世界。”
“那可真是奇妙啊。”椛椛一脸无奈地笑容。
“梦里尽是些没见过的屋子……椛椛，等离子电视，笔记本电脑，还有喷气式客机都是些啥？”

在那些梦又要沉入记忆的大海之前，她好歹使劲拽住了三个陌生的词汇。

“我没听过……”椛椛想了又想，“就算是那个很厉害的香霖堂店主，也未必听说过。你的梦里都是外面世界，或者另一个结界发生的事么？”
“我也搞不明白。只觉得一个梦接着一个。”
“那个读心妖怪一定用了‘想起’类的符卡，把你心底里的很多回忆都唤醒了！”椛椛翻着笔记，“文文。新闻报社的上司曾对我说，要小心应付那妖怪，千万不要接近她，这家伙除了读心外，还能把很多难堪的回忆抬上你的心头。”

“可是梦里面好多经历都是乱七八糟的啊。而且好象有很多个我——那些根本不是我。”
“说不定现在生病正是因为你的某个意识被唤醒了，象你所说的那样，在另外的世界里，可能有另一个你。你们是相通的！”

哎，你说什么？

她看见椛椛一直在读一张纸条，这是一只鸽子送过来的。

椛椛只是照着上面的字读出来罢了。

居然有人用鸽子送来短消息字条，真是个划时代的创意，说不定搞个信鸽公司，向全幻想乡发送公告之类的，那可多好玩！

早苗的想法没能成为现实，隔不了多久，她病倒了。或许是感冒，或许是劳累过度，反正她某天和其他哨戒天狗做完巡查后，就嚷着身体不舒服。

“嗓子有点疼，身子也有些乏力。”她一脸怅然和无奈。
“好好休息吧。”椛椛起初没把疲乏地早苗当做一回事，后来在她睡着后发现情况不对劲：除了翻来覆去说着梦话外，她的额头的身子滚烫无比。

发烧了。

（待续）

(image credit: miyase mah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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