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诚信的二人三足

是的，我提前回来了，不仅如此，我手里还拎着一把锤子。

尽管店长的职业并不是山丘之王，我在网络世界里却常备着两把锤头。一把用来敲自己，深入网林间，总有理性临界的时候，在怒不可遏之际抓起理智之锤往自己脑门上抡下去，很痛，热血飞溅，搞不好还得昏厥个把时辰，但回想起自我牺牲的结果是为减少网络上无意义的吼叫出一份力，我的头破血流已值回票价。

而与之相辅相成的另一把，即我手里紧握着的真相之锤，是用来揭露和抵制顽固不堪的网络恶俗的武器。你蔑视的没错，相比某些动辄呼声万千的社会人物来说，我的小破锤不过是巨人横扫征途上一颗不起眼的钉子，但请不要忘记，无论恶行背后有多少贪鬼与小白推磨，有条底线不会动摇：除了中国互联网的将来，我们手中已没有可被剥夺的东西了。站在长尾上的店长只有也只需要手里这两把老锤，一如长尾理论出生前般战斗。

所以不好意思，在拿理智之锤击晕自己无数次之后，我的和谐回路暴走了，或者说我留给网络正义的那丁点期待不愿意熄灭——是时候抛开降低攻击效率的副手武器，用双手给这个病态网络狠狠来一锤。

本文经过客栈GBA(Genuine Bitinn Advantage)认证，适合广大网民食用，有志者互勉，网络小丑自重。

接下来的文字不会太优美，毕竟事实总是残酷的。爱恨自便，西红柿也不贵，我正觉得自己最近的饮食结构不够健康，恰好了。（本文的灵感源自计算机世界专栏和A List Apart的第249期）

先从店长的二人三足理论说起——

没有诚信的互联网也就没有文化的容量，它充其量是个金钱保管箱，装着迟早要被其他网络大恶夺取的智慧财富。

中国互联网的诚信重建必须要踏上正轨，唯一的办法是让网民和公司都了解对方的需求，否则前路必然是连滚带爬。

很明显，如今网民和公司的想法简直是南辕北辙。网民希望功能与服务不要和插件与广告划上等号，而开发公司却将简单的插件广告组合认作是唯一的生存之道，结果是彻底的僵局，人族对兽族，精灵对矮人，谁都没有让步的余地。网民在选择免费服务时不得不用自己对广告数量的忍耐底线作为基准，暴露了中国行业的同流合污；商家在提供免费服务时的不得不再三限制和主动封锁，显示了中国网民对服务的滥用成瘾。让我们来点耳熟能详的事例。

你想下载一个软件就能播放所有格式的视频？暴风影音帮你解决，作为交换，请注意我们安装时的增值插件，请注意我们会维护你的文件关联，请注意我们会进驻你的系统服务，请注意我们会改进你的环境变量，请注意我们将提供广告资讯……虽然我们说过无数次自己是绿色的，但正如世界上没有能播放所有视频格式的软件，这点夸大宣传你不会介意吧？

你想下载一个软件就能得到网上的情色电影？Flashget帮你突破限制。至于为什么完全待机时却仍占用5~10倍于旧版的内存，那是因为Flashget在暗地里努力工作，向六个ip发送数据包维持TCP连接，其中包括三个eMule的服务器，剩下的分别指向千橡和世纪互联的服务器。即便你不安装eMule模块，即便你永久关闭资源栏，我们依旧会不断尝试与这些服务器建立连接，以免造成你的内存/网络过于空闲。顺便一提，“没有广告”是句善意的谎话，我们会经常更新广告以确保你不觉得厌烦。

暴风影音曾经是Media Player Classic的出色集成安装包，Flashget的1.7.x系列一度称霸国内外的下载管理器市场。然后呢？暴风网际加入了他们自己的中国特色，Zcom觉得一个下载器必须集成搜索系统……国际化的软件来到中国就变成了纯种的国产货，继承了国产软件常有的流氓性质，完全切断了再次打出国门的可能性……

这已不是Flashget和迅雷相比谁更流氓的有奖竞赛，更不是“怎么XX去广告版还没出来”的敲碗请求，这是整个行业诚信沦丧的证明。

同理，国人滥用软件服务的态度也让人不敢恭维，用海盗的话说就是“取走一切，绝不回馈”(“Take what you can, give nothing back.”)。对于许多国人来说“免费”和“无责任使用”划等号，1亿网民，只要有1%的人渣就足够打乱任何长久维持的网络规则，何况现状是99%的公民并不在意这些规则。

Vagaa毫无疑问是少数侵犯ED2K协议至极（重复发送数据包给服务器，上下载比例失衡这两点）却还拥有一大批用户的软件。而长期将这块顽石抬出水面的人正是用户自身，更直接的说，是一大群自称“迫不得已”去使用Vagaa的中国大陆用户。我很羡慕这类网民，在他们眼里网络简单而粗俗，和史前人类一般贴近大自然，什么都不用想，”Things just work”。真可惜你们不是苹果。

下载是一个大难题，上传也是。网易相册的现状是总所周知的，侵权图片，色情图片，文件伪装成图片，有了批量上下载工具，任何人为监控手段都是无效的，除非网易狠下心来加入上传限制，问题在于他们的卖点也在“无限制”这点上。“没能力就不要没限制”，抱着这样心安理得的想法，网民继续使用着这个早该消失的缺乏核心的服务。

正因为有Vagaa的用户，我们处处提防着吸血驴，阻碍了ED2K网络在中国的正常发展；正因为有网易相册的惨状，又拍和巴巴变才不得不以最坏的情况设置上传限制……三个和尚没水吃并不是真理，然而它在中国互联网上却得到了不光彩的切实体现。二人三足的道理也一样，诚信不是单方面的相思病，少数派的正义感，海归者的乌托邦，它是个确实存在的行业催化剂。

人是有欲望的，我们不能回避自己希望以更少代价换取更多利益的想法。

但中国互联网的困境源自大家都认为这是个零和游戏：“要获得，必须掠夺。”事实并非如此，即便是在“邪恶”的资本主义世界，对剩余价值的追求也没有让网络服务陷入僵局。希望“以少换多”不是负累，是共通语言，行业领袖找到了同步捆绑的左脚与右脚的窍门——诚信经营。

试问Google，它靠什么生存？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广告，没错，但那是极肤浅的表面现象。真正让Google屹立不倒的是诚信，讽刺的说，诚信是个比金钱更恐怖的毒品。缺乏诚信，你可以用免费服务吸引人气，可以用大小奖项笼络人心，但只要哪天你稍微改变了服务限制，就可能造成大量用户的流失，更糟糕的是，竞争对手可以用一模一样的方式夺取你的用户。而Google不担心这个，取消服务或是加强限制，只要合情合理，用户都会安然接受这些改变，说难听点，“Google是好人”。公开诚信的另一好处是获得用户的隐私。最近Google Reader推出了推荐订阅(Top Recommendation，官方链接)的功能，通过对用户的当前订阅，搜索记录和所在地点选择适合的网站推荐订阅……其准确度让人惊讶（都是些我常去的网站，只不过没时间订阅）。Reader的竞争对手要获得类似的用户信息谈何容易，这就让Google取得了主动权，剩下的问题只是开发。

从Facebook.com到Flickr.com，从Wikipedia.org到WordPress.org，这些平台都强调自己的诚信机制，他们不会当用户的话耳边风，他们不会闭口不谈自己的后台交易……活跃于这些平台上的忠实用户不是光用免费大餐就能挖到的贪婪网民，他们深知回馈的意义（或是在不自觉的支持社区）如果国内VC和开发团队到今天还不能理解他们背后的网络文化，那这些平台将永远只是国人的一帘幽梦。

因此我认为就算百度提供再多贴吧，知道服务，百科服务，大联盟，都不如一个诚实的Google来得实在。音乐搜索能带给你流量，却带不给你竞价排名所丧失的诚信，民族企业的牌还能出多少次？谷歌中国在入乡随俗时大伤元气，等它们找回诚信，百度又拿什么来抵挡这家跨国企业？其他门户又如何呢？

网络就怕较真二字。一较真，匿名人士就失去了扯淡动力，一较真，爱国的假把式和口水阵就不攻自破，一较真，道貌岸然的国产软件民族游戏草根2.0就两腿发颤……凭什么我们要接受得过且过的现状，空等网络界的圣雄甘地来拯救一切？

我对亿万富翁们的获利蓝图没有兴趣，我只想要一个比陈水扁多些诚信的中国互联网。

俗话说“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本怀疑如今是否也亦然。但看着豆瓣，当当和VeryCD等等逐步建立着诚信的网站，以及博客界领袖人物的视野，也许中国互联网的未来并没这么悲观。在诚信上的较真，比在免费服务情色服务上的喧哗来得切合实际。

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各奔东西的破罐子破摔模式更有侵略性，还是充满远见的并肩前进大获全胜。

完。